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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    那是很多年前的故事。那山那水那石板桥,已经被改革开放都变成了臭水沟和错乱的楼房。

    唯有那件花棉袄,在我脑海里依旧那么清晰、鲜艳~    

       记得当年妈妈第一次带我去村头的小学报名,那溜光整齐的石板路和喧闹的学校,让我兴奋不已。在5年级的时候,老师安排一个叫阿香的女孩坐到了我的前排。  

       阿香穿着一件红色的碎花棉袄,特干净。圆圆的脸扎着两个小辩,转身坐的时候眸了我一眼,我竟满脸通红—— 那时我们一般都不和女同学说话,如果是同桌都还要划一条三八线的。

       阿香是邻村的。每天上学都要翻一座小小的坡再穿过一片稻田就到了学校。不知从什么时候,我开始每天早早的来到学校,傻傻的蹲在校门口静静的等着,等着对面的小山坡出现她的身影。终于,阿香和她的女伴们的头露出在山坡的地平线上,慢慢的,慢慢的,她们走下山坡,踏入那片她们走过无数次的田间,一路笑着、追逐着。当她们的身影越来越靠近学校,而我便会装做若无其事的转身离开...

        我其实是个晚熟的男人,当我轻轻的翻开这一页,或许我并不是。多年后我看了乔丹的自传《再见,安吉拉》,发现那个早早起床为安吉拉占公交车座位的小乔丹,竟和自己如此的相似.....   

        那时的农家娃放牛是一件很惬意和普遍的事情。我家也养了一头大黄牛。但每次我都会在特定的一个地方放,因为那里有一口阿香家的鱼塘。每次她提着一蓝鱼草走向鱼塘的时候,我都会准时在离她一百米左右的地方出现。我相信,她一定也有看到我,但又好象总感觉没有看到我。当然,也有的时候她会没来,而则会莫名其妙的不开心....  

       那时的学校旁有一个清代留下的砖窖。它烧出的青砖和青瓦非常漂亮。

      冬天烧窖的时候我们便都跑到窖的上面,围着窖顶的一圈热水嬉戏着。每次,我总会不经意的挤到她身边,然后神采飞跃,装模做样的和同学聊天。聊着聊着,转身忽然发现阿香不见了,我便象泻了气的气球,一下安静了下来,然后默默离开,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伙伴....  

       那个冬天特别的冷。     

       北风把教室的窗吹得呼呼响,积雪漫过膝盖。大家都提着一个小火盆上学。我依然每天傻傻的蹲在校门口,目送着阿香离开学校。

        那片金黄的稻田已变成白皑皑的一片。阿香还是穿着她那件大红碎花棉袄,围着一条麻质的围巾,右手提着一个和她很不相称的火盆蹒跚的走在雪地里。渐渐的,两行清晰的脚印在雪地里越来越长,越来越细,慢慢的消失在山坡的尽头,都留给年少的我无限遐想...   

        我不明白,为什么阿香穿着红棉袄的背影,在望不着边的雪地里竟是如此的唯美,以至让我觉得比多年后《我的父亲母亲》里的招娣还来得更朴实和真切。

        很快小学就上完了,我们开始了对初中生活的幻想。

        那天我们只有三五个同学在教室里等通知书。阿香一个人正在旁边的课桌上练习打算盘。我知道她的珠算学得很好,故意干咳了一声,调整了好一会,故做轻松的走到她身边,搭讪着和她一起练习。  

        我原以为她会不高兴或者马上走开,没想到她很友好。三下五去二,四去六进一......当我们的手指碰到一起的时候,她只是把头低得更低...这也许是我们6年里交流最多的一次,也是接触最近的一次。 

        第二年我去了外地求学。而阿香的爸爸那年去世了,她便辍了学。再后来我们一直没有联系过。十几年后我回来一次,听说她很小就出去打工了,早已结婚成家。

        我没有再问别人她现在过得好不好,因为我怕知道她万一真的过得不好。那学校旁的砖瓦窑早已经荒废,唯有教室外高高的杨树上,知了还在欢快的叫着......

        

    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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